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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朝忠卫冕拳王金腰带
不断有人在进行这样的预设:假如邹市明跟熊朝忠PK,结果将会怎样?其实这种假设注定无解,因为这是两种生存形态,两种运动发展轨迹的较量,注定没有多少交集和可比性。当然,他们也都是我欣赏的类型。邹市明以三十岁的年纪,告别荣誉和鲜花去挑战职业拳坛,这本身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坚韧。我也蛮佩服矿工拳王熊朝忠的,他是靠自己的拳头一步步打成现在的样子,背后却是没有举国体制庇护的残酷现实。其实,我真心希望,中国举国体制和业余运动员发展的这两条路径,都能取得成功。真的。
在17岁那年,苗族小伙熊朝忠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将矿石从云南文山州马关县某处矿洞运出。根据矿洞的地貌,他和伙伴们采取的搬运方式各异:地势不平,他们就用背囊摸索着下去,肩挑而行;遇到相对平坦的,就用矿车推。
洞里的路很滑,文山的夜很黑,熊朝忠必须借助头顶矿灯传出的微弱光亮,一点点地往洞口挪。稍有不慎,超过体重十倍的矿车会将他碾压在轮下。
这是熊朝忠记忆中最为暗淡的日子——每天10元的报酬,用树叶卷成的劣质纸烟,以及没有热水的狭窄出租屋,让刚出职高校门的他真切地感受到生之多艰。随后,他在零工、小商贩、香蕉种植主甚至保安(后因身材只有1米50遭到辞退)等社会底层角色中转换,直到省城昆明众威拳击俱乐部的广告跳入他的眼帘,他迎来了人生的重大转折——他要成为一个拳击手,用拳头打出一片天。
作为一个缺少背景、毫无关系的农村小伙,他的这个想法在很多人看来可以理解却也充满了冒险。因为这将意味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他将和人肉沙包(没有报酬的陪练)、失败、孤独甚至伤病为伍。拳台上一个不经意的闪念,他就会像电影《百万宝贝》的女拳手那样,被对手重击于地。事实上,即便是在2012年11月首夺WBC职业拳击迷你轻量级世界拳王金腰带之后,熊朝忠的拳击之路也充斥着各种意外甚至纠结——要么赛事无法敲定,要么赞助方无法落实。
2013年6月,由于迪拜拳赛主办方在招商和宣传上运营不善,熊朝忠的迷你轻量级世界拳王卫冕赛险些夭折。多亏当地某旅行社老板缴纳承接赛事的6万美元场租押金,比赛才勉力维持——但应付的2万美元出场费成了空头支票。
2013年11月,还是迷你轻量级世界拳王卫冕赛。由于上海方面对熊朝忠团队提出的500万人民币启动资金方案不认可,拓展大都市的计划只能改为“农村包围城市”——在熊的家乡马关县,比赛用的各种器械,包括椅子、拳台等都由昆明空运而来。更尴尬的还在后头:由于原定对手金威尔因护照问题未能入境,熊朝忠的对手被仓促换为准备不足的泰国选手波拉蒙克。
这就是目前国内草根拳手的真实现状。作为其中最拔尖者的熊朝忠,虽然际遇和风险系数相对小一些,但缺少举国体制庇护的他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未来的不确定性——很多草根拳手只能打黑拳和当保安。他们很难做出完整的备战计划,只能边打边想,他们在拳台上征战,还必须为未来担忧——万一伤了,可没有保险啊。
熊朝忠的境遇和年内高调宣称转为职业拳击手的邹市明形成了鲜明反差。尽管在而立之年转职业,邹市明的体能和职业前景让许多人表示不好看,但两届奥运冠军的显赫经历,还是让邹在训练、比赛甚至商业推广方面拥有极大的优势。他的拳击道路,一开始就是按照最正宗的美式拳击手发展路径而设计的:有金牌教练罗奇指导,比赛节奏包括对手选择得以从低到高逐步推进。有盛力世家和当今拳坛实力最强的经纪公司TOP RANK两大公司的保驾护航,就连传奇拳王帕奎奥也来为他造势。据悉,虽然仅仅出赛三场,邹市明的出场费就达到30万美元(而熊朝忠最高一次仅为20万美元)。
“他毕竟是国家培养出来的,出身条件和成长环境都不一样。这方面我不会强求,要把精力放在训练和比赛上”,谈起邹市明,熊朝忠淡淡地说。他的双眼下方,有大片的黑紫色淤青——那是对手给他留下的痕迹,乍看起来像某些原始部落的图腾。邹市明即使在美国训练,依然在国内可以领到薪水,而熊朝忠们,每一分收入都只能依赖自己的拳头。
当然,在略显残酷的现实中摸爬滚打,熊朝忠也因此拥有了其他人没有的优势。他的一切行为,他的生存哲学,在无数次的实战演练,尤其27场职业赛硬桥硬马的较量中得来的。他的每一次抗击,每一次出击,都简练而实用,没有科班出身的炫技。而与奥运冠军们的巨大投入相比,出身底层的熊朝忠更具有复制性,也更加接地气。
同时,熊朝辉们比谁都希望拳击市场能得到发展、得以完善,让“拳头”更能体现商业价值。正因为如此,他们也更需要保持个人的良好形象,只有这样才能拥有良好的商业前景;他们更加感恩——感恩每一个看比赛的人,尤其是卖掉鸡蛋和谷子,只为了获取一场拳击门票的观众。
于是,在很多体育明星在面对公众高高在上,事件频出的时候,熊朝忠悄然拿出了个人奖金的一半(10万元)投入慈善,没有闪光的词汇,没有轰轰烈烈的行动。
他的理由和他的人一样朴实——帮助和他一样来自贫困地区的人们。